果てしない雨の夜 (三日月宗近X女审神者)
♦乙女向,ooc,第一人称,柠檬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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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雨越下越大了啊。”
三日月收起湿淋淋的雨伞,水滴的深色在伞架的阴影下断续地洇开。
“嗯。”我回过身,把街巷上清冷的夜色和雨水腥味关在门外。
“可以先在小姑娘这里坐坐吗?”三日月彬彬有礼地微笑着,玄关的灯光昏黄,他清俊的面孔在桔梗色发丝的阴影下看不清棱角。
“请进吧。谢谢你送我回家。”点头答应的那一瞬间,一道雪亮的闪电照得还没开灯的客厅一片清明,我在短暂的光亮里瞥了三日月一眼。
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等我开灯,神情宁和。但不知为何我的脊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。
“不怕吗?”三日月坐在沙发上,用毛巾擦着头发。刚才雨大,一路撑伞的他右边的头发和肩膀都淋湿了。
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。搬来之前就听说过,这片传言中鬼影出没的地区很不安宁,前些天还有女孩子在这附近遇害。
“不怕是假的,没钱是真的。”我倒了杯茶递给他,“一般这样的地区,房子租金都很便宜,不是吗?”
“唔……”三日月低着头,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光滑的边缘。
街巷中雨声渐小的时候,三日月起身告辞。
僻静的巷子在路灯下泛起湿漉漉的清冷光辉,关门之前,他撑着那柄黑伞,回头笑了笑。
“明天见,小姑娘。”
雷鸣声断断续续,偶尔有闪电的光亮摇撼着屋内的黑暗。
我在房间里收拾着刚刚用过的茶具。
三日月貌似很喜欢茶,正是因为每天傍晚他都来我兼职的和菓子店买茶点,我才认识了这个自称老爷爷的男人。
跟店长打好招呼准备下班的时候,门口一身黑色西装的顾客提着一盒羊羹,微微歪着头打量着我,然后提出了莫名其妙的“配送服务”——虽然后来他承认,配送是指送我回家的意思。
那以后,三日月每天都赶在店铺打烊之前来买羊羹,顺便要求一下“配送服务”。
不知为什么,周围的人似乎对他优美的姿容视而不见。
我也不知道,他每天都吃羊羹会不会腻得慌。
肚子隐隐作痛。明天去看医生。
我盖好茶壶的盖子,把两只茶杯整齐地摆进托盘里。这时一道闪电划过,地板上茶几的影子在光亮中晃了一秒,接着归于黑暗。
我擦桌子的手在这时停了下来。
我想起我为什么不寒而栗了。
因为,进门时,那道闪电划过的时候……
三日月他,没有影子。
有人。有什么人在。
腹痛隐隐传来,意识模糊。
好像被什么人摸了摸头,接着唇上传来短暂的柔软触感。
漆黑的午夜,喋喋不休的雨。
我艰难地睁眼,朦胧的视线中,似乎捕到了什么,又似乎是梦醒时的幻觉。
那好像……是一抹金黄色流苏的残影。
好像在哪里见过?我睁大双眼。
什么都没有。天花板在黯淡的雨夜泛起冰冷的青色。
“哈哈哈,这就是‘恐怖片’吗,在这电闪雷鸣的雨夜看恐怖片,还真是可怕啊。”
“伽椰子要爬出来了,我先不看了……我去泡茶。”我起身向茶几走去。
“嗯嗯。”三日月抱着抱枕坐在一旁的沙发上,笑得一脸灿烂,“老爷爷也是鬼呐。”
听到这句话的同时,我愣在茶几边上。
又是。
昨天晚上摆放整齐的茶具,此刻壶盖离开茶壶放在一边,茶杯也不在托盘里。
又是。
“小姑娘?”三日月疑惑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。
“啊……嗯?什么鬼?色鬼?”我回过头看着他。
“啊,是——伽爷子。”三日月微微眯起眼睛,把下巴埋进抱枕里笑望着我,煞有介事地学着女鬼打出一串气泡音。
“嗯……一点也不好笑。”
我别过头去,看着窗子。大雨在黑夜底色的玻璃上蜿蜒出纵横交错的纹路。
这大概是和三日月认识之后的第三个月了。雨季仍旧没有结束,太阳一次都没出来过。
三日月离开后,我收拾着茶具。
他应该不是人类。因为他每次都在黄昏时出现,而且路人似乎对他没有反应。
据说徘徊世间的游魂都是心存执念的,甚至会记忆错乱地在同一个场景中反复,尤其是自己死去的那一天。三日月跟着我,也许是有什么原因。
想让他消失的话……
听说,被所有人遗忘的那一刻,或者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那一刻,就是这个魂灵彻底消失的时间。
忘记他。或者,告诉他,他已经死了。
但是这又有难度,因为通常死去太久的魂灵会失去很多记忆,有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,但就是觉得自己还没死。
啊……真棘手。
我抬起头来。似乎是光线不足,玻璃窗上没有映照出我的身影,窗外一片漆黑,只有无尽的雨夜。
腹部隐隐作痛。明天,应该去看医生。
我清楚地记得我在送走三日月后锁好了门窗,甚至还特意把驱鬼的符咒贴了满屋。
但是,睡梦中总觉得被一种与被窝完全不同的触感圈着。
好可怕。
第二天,我拒绝了三日月送我回家的提议。
他没有说什么,似乎预料到了一样,依旧礼貌地微笑着,叮嘱我路上小心。浓密而纤细的睫毛投下两丛小小的阴影,遮盖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。
我站在家门口抖了抖雨伞,雨水汇聚在伞尖滴答落下。
雨夜一片黑暗,雷鸣此起彼伏。
茶几上,茶壶和茶杯又恢复成我没收拾过的样子。
我揭开贴在茶壶上的符纸,这符纸不知为何对鬼怪无效,却能使我手上一麻。
想吃羊羹了。最喜欢吃羊羹了。
羊羹?
我忽然感到一阵腹痛,弯下身去。
不知道为什么,似乎是之前的梦境忽然闪回,在我怀念起羊羹的味道时。
深蓝色。好像是某个捧着茶杯的人,看不清楚面目,但我感觉他应该是在微笑,而且,似乎眉目清俊。
腹痛忽然加剧。我难以忍受地直接捂着肚子窝在了沙发上。
先忍忍吧,明天去看医生。
明天……诶?
我睁大眼睛,忽然感到有哪里不对。
每天黄昏时,三日月会来店里买羊羹,然后外面下起了雨,他提出送我回家。
我捂着肚子,踉跄着跑到窗边。
雨一直在下。
打工,回家……每天似乎都正常地生活着。
但仔细回想,我发现自己不记得除了三日月以外的事情了。
肚子疼。很痛,就像被刀剑贯穿一般的剧痛。
为什么,这是怎么回事。
“小姑娘。”
熟悉的嗓音在黑暗中幽幽地响起。
我盯着那片黑暗。
一抹深蓝色的狩衣衣袖首先浮出黑暗,随着脚步,接下来是晃动的金色流苏和灰色的袴。
原本并不应该出现在我客厅里的三日月,此刻正站在我面前。
“三日月,我,我告诉你吧,你每天都在循环,还把我拉进来了。”剧痛使我无法支撑身体,我坐在地板上向后缩去。
“我不想失去小姑娘,哪怕是循环往复的这最后一天。”一身华美狩衣的绝色鬼魂三日月一步步走过来,定定地望着我。
“你别过来,别过来!”我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开光的匕首,在他蹲下来向我伸出手的时候猛地扑上前把匕首刺了下去——
三日月的动作顿住了,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扎在他胸口的匕首,愣愣地眨了眨眼睛。
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。
“小姑娘?”良久,他抬起头来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还没有消失……”我向后缩,脊背却碰到了墙角。完了。扑杀失败了,我要完了。
然而,预想中恶鬼三日月怒火中烧把我大卸八块的剧情并没有上演,反之,他平静的脸上竟然满是关切。
“因为,忘不了啊。我忘不了小姑娘。”
“忘不了?”
反问的瞬间,随着纵横交错的闪电,几道惊雷在夜空炸响。
什么忘不了。是什么。和我有什么关系。
我捂住肚子,呼吸变得艰难。
或许是腹痛夺走了大半的意识,在这雷电交加的时刻,我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些画面。
批准二人份现世假期的表格。
出租屋里,喝完的茶,随意搁置的茶壶盖子与茶杯。
在商业街的和菓子店门口走失的二人。女孩四处寻找着那个换上黑色西装的男子。
独自回到出租屋等人的女孩。突然从某种裂隙窜出的、嘶吼着报复的黑雾缭绕的身影。
刀刃……贯穿腹部的黑色刀刃。
突如其来的雷雨笼罩了地面上的身影,将血色冲淡了去。
死去的人……不是他……
是……
“不要想。”
三日月忽然上前。他眼中那两弯新月之光凑得太近,模糊成两团浅金色光晕。
“闭眼,小姑娘。”
他抬手遮住了我的眼睛,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。
视野一片黑暗。
黑暗……格外漫长,格外安宁。
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。
兼职的和菓子店今天也收获了相当可观的营业额。天气预报说晚间会有雷雨,所以我带好了伞。伞……
我瞥向伞架,猛然发现自己的伞似乎被人顺走了。糟糕。
门上的风铃在这时响了起来。
“呀,可以帮老爷子配送一下么,小姑娘?”
推门而入的是方才提着羊羹走出去的那位顾客,他拎着一把黑伞,对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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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意可以自猜●v●感谢阅读
婶婶残留的记忆已经如此稀薄混乱却没有消失,是因为三明不会忘记婶婶。但是为了不让婶婶消失,每次他都会阻止婶婶想起她已经死了的事实。所以两个人一直在婶婶意识中的同一天里循环。
这是崭新的同一天,三明记得,但婶婶不会记得。然而那个提着羊羹又一次站在店门口的顾客,依旧会对着他的小姑娘露出初遇一般崭新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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